扎心话题——没钱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件事，我那会刚从学校回来实习，实习单位已经接收，等着往底下的小单位分配，要我等消息。整天的无所事事在家闲着。我二姨在我们家小区后面的市场开了家超市，我二姨夫单位组织疗养要走，二姨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正好看我在家闲着，跟我妈一商量，就把我派给我二姨当小厮，进货的时候帮着搬搬东西，照看一下，卖货不用我，怕我弄不好价格，卖赔了，晚上我得住在超市里，防止有小偷，我二姨开这个超市，已经被偷好几次了，所以必须安排一个人值班。当然我也不是免费的，我二姨免费供我抽烟，架子上的烟我随便抽，我二姨夫临走的时候跟我二姨有交代，孩子爱抽烟，让他抽，供得起。但我也不是那种没啥心眼子的二百五，这也是亲二姨，不能可着劲的吃大户，我一般就抽红塔山，阿诗玛啥的，在贵一点的中华玉溪我不动。

在我二姨开的超市旁边是一家饭店，我的一日三餐就在这家饭店吃，这是我二姨交代的，告诉我爱吃啥就上饭店去点，让饭店给送过来。小饭店，不大，饭菜做的还可以。饭店一个老板娘，看着能有个二十七八岁没到三十的样子，打扮入时，有点姿色，尤其是走路的时候那个左摇右摆的臀部，摆幅很大，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至今还不能忘。还有一个厨师，年龄跟我相仿，比我大个一两岁吧。一般我上饭店点菜，做好了他们给送过来，有的时候老板娘给送有的时候小厨师给送，另外饭店也需要些调料啥的，打电话过来我给送过去。接触的多了，自然就有话题，有的时候我要点什么菜，老板娘还细心的送点小咸菜啥的，所以没过几天，我们就从陌生变成了好朋友，饭店菜谱上没有的菜，只要我想吃，小厨师二话不说就摸大勺。

饭店一共俩人，老板娘当服务员，厨师负责后厨，自己改刀，自己炒，赶上人多的时候，俩人紧忙活，所以我一般不赶上人多的时候去点菜，要么早点，要么晚点，等人少了我再去。有一天超市忙忙活活的，误了饭点，忙活的时候我自己吃了两根火腿肠，那时候的火腿肠比现在的好吃，真有肉，我挺爱吃。到了下午三点多了，我那两根火腿肠消化完了，想着趁人少去要点正经饭菜吃吧。到了饭店门关着，我把门推开，前厅没人。饭店后面还有一个小隔间，一般没事的时候他俩在那休息。我就往里面走，等快走到后面隔间的时候，老板娘推门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还在整理衣服，看到我脸通红，后面跟着出来的是小厨师，一脸紧张。我那时候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青皮，一看这情况，我立刻能联想到他们俩在隔间里的勾当，我脑子挺快，不漏声色，没当回事，假装没看出来，让他们当我是个青皮就完了。

我随便点了俩菜，然后跟以前一样回超市了。回到了超市，我就实在憋不住笑了，我二姨就问我咋地了，我就把看到的事情跟我二姨重复了一遍，我二姨丝毫没有惊讶，正好没人，我二姨就把老板娘的事跟我聊了聊。这老板娘家是附近农村的，原来在饭店当服务员了，后来跟饭店老板睡在一起了，生了个孩子，是个男孩，那男孩我也见到过，有五六岁了，挺好玩的。生了孩子以后饭店老板给拿钱开了一个饭店，最开始不在这里，在别的地方，生意不好，黄了，后来换到这里又开了一家，依然是那个饭店老板给掏的钱。这个小厨师是饭店老板的远房表弟，厨师出徒没几天，那个投资方老板怕自己的二奶被别人钓走，于是安排了自己的表弟来给当厨师，另一层意思就是帮自己看着这个二嫂子，别特么红杏出墙了。饭店老板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的小表弟也不是省油的灯，对自己的二嫂子下了黑手。

经过上次我的打扰，小厨师跟我关系有点疏远，老板娘是见过风浪的人，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夏天到了，贼热，有天晚上没啥人了我就在超市门口乘凉，不远处支了个烧烤摊子，烤些鸡骨架，鸡心，鱿鱼这些东西，那个年代烧烤简单粗暴，但是味道好，我老远就闻到了，哈喇子汩汩的往外冒，正这个时候小厨师也从饭店里出来了，他也看到我了，我也看到他了，互相打了招呼，不约而同的一起想到了吃点烧烤，喝点凉的。我三步并做两步回超市从冷柜里拿了一瓶可乐，又拿了两瓶啤酒，然后把超市门给锁上了。我俩就来到烧烤摊子跟前，要了点东西，边吃边聊，小厨师挺能喝，两瓶啤酒没咋地，又从烧烤摊子要啤酒继续喝，我这边一边吃，一边跟他扯闲篇，一大瓶可乐也快见底，小厨师给了我一瓶啤酒，让我喝完可乐换啤的。

小酒喝上，小厨师有点上劲，话匣子打开，我半瓶啤酒下肚，也有点晕。也不知道是他还是我就把他跟老板娘的事变成了话题，这么多年过去我忘了，但是我觉得不应该是我，还是小厨师自己挑起的话题，一个是我那天没喝多，另一个是我真不关心他俩的事。小厨师那天跟我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也就是从那天起，小厨师跟我成了知己，我成了他无话不谈的好友。那天最后，小厨师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跟我说，他爱老板娘，他想跟老板娘结婚。我告诉他，那还等啥，你俩该办的都办了，愿意结婚就结吧。小厨师哭得更大声了，老板娘不愿意，嫌他没钱，嫌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怕他挣不来钱养活不了她们娘俩。小厨师到最后发出了一句至今让我都忘不掉的一句话：“有钱了，啥女人都有。”

是啊，有钱了，还缺女人么？问题是没钱。小厨师纠结在没钱的苦恼中，从那天起我俩经常出现在烧烤摊子前，他喝啤酒，我喝可乐，我听他倾诉自己的苦闷，谈他的家庭，谈那个霸占了他心爱女人的表哥。在这之前我一直在心目中描绘他表哥的形象，瘦小枯干的猥琐形象在我脑海中一再的出现。直到有一天他表哥开着车来饭店，才彻底颠覆了我的印象。他表哥一表人才，高高的个子，白白净净，大背头，身形健硕，在那个年代开了一台桑塔纳，下车的时候胳膊下还标配了一个在那个年代非常流行的手袋，裤带上挂着的摩托罗拉大汉显已经说明了这是一个买卖做得非常成功的男人。而在这之前，我对这个家伙的形象都是通过小厨师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起来的形象。

我在超市里面正在看书，大背头表哥推门进来了，从手袋里掏出来一百块钱扔到柜台上，要了两盒玉溪，然后转身走了。从他掏钱买烟的动作看，这人做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再次佐证了我认为他生意做得成功的假设。

小厨师的爱情继续停留在偷偷摸摸的阶段，他表哥来的时候他多数在后厨不出来，要么就是来超市找我，我拿出一袋瓜子，我俩各自抓上一把，站在超市门口边嗑瓜子边聊天，而这个时候小厨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停在饭店门口的桑塔纳，直到他表哥从饭店里出来，他才转身进超市假装买东西。他表哥对着超市门口喊上一句，我走了，然后拉开车门，上车，动作行云流水，扬长而去。小厨师从超市里面出来，手里要么多两包方便面要么多两根火腿肠，低着头回饭店去了。每次这种情况，当天晚上不管多热，小厨师都不会出来乘凉，而我在超市门口百无聊赖的打发闷热的夏天。

爱情止步于金钱，没有钱的小厨师渴望爱情圆满，可是在金钱的鸿沟面前，触手可及变得难于上青天，而他的大背头表哥，却因为拥有充足的金钱，能够得到两份感情，甚至更多，在金钱面前，爱情是至高无上是纯洁无瑕的这种形容词显得很可笑。越富有的人越觉得美女廉价，越穷的人越觉得美女值钱，富人面前漂亮女人都是免费的，不值钱的，特别廉价，没有什么意义，甚至廉价都算不上，就是免费的。而穷人面前，就需要房子，车子，彩礼，房子还要加她的名字。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不公平，而你，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艰难且努力的苟活，这个世界上的美好，因为生活的艰难而变得无暇顾及，而富人在吟诗作对中感慨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