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高兴的太早

2019年5月17日，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血管主任医师杨向军，被其所带博士生实名举报“乱装支架，装一个回扣一万元”，引起业界一片哗然。事发后，这位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昔日“明星医生”、曾任该院副院长的博士生导师、教授杨向军被相关部门带走调查。其临床医学研究院副院长、心血管病研究所副所长的职务也被免除。该院党委办公室工作人员在向外界回应中表示，杨向军被停诊，案件在调查中。

事发前，杨向军系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内科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苏州大学临床医学研究院副院长、大内科主任、心血管内科主任，卫生部心脏介入诊疗技术培训基地主任、国家心血管临床药物试验基地主任。江苏省首批中青年科技领军人才、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被江苏省政府授予“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 “江苏省先进工作者”、“江苏省医学领军人才”、“省优秀医学重点人才”、“省优秀科技工作者”等称号。 头顶各种光环萦绕，全身多项荣誉加持。这样一个国内的知名专家既如此，那么那些普通的心血管方面的医生则更甚。

早在2012年2月，央视就曾报道济南一患者因为心梗接受了支架治疗手术，先后被放进7个支架，花了十几万元。其中，每个支架医生能拿到10%至15%的回扣，每给病人放一个进口支架，医生至少能拿到2000元。七年过去，医生由每个支架拿回扣2000元，上涨到1万元，一方面说明支架成本的大幅降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在心脏支架价格中存在着极度虚高的事实。一个支架回扣高达一万元，一次手术少则几个，更有医生为了回扣乱放支架，多达十几个的也是屡见不鲜，一台手术下来，主治医生可以获得几万到十几万的高额回扣，而这些令人咂舌的费用最终都要转嫁到患者身上买单。

《潜伏》里有句台词：“这两根金条，你告诉我哪一根是高尚的，哪一根是龌龊的？”目前在各大医院能够实施心脏介入手术的医生有一个算一个无一不贪，无一不吃回扣，这几乎是一个尽人皆知的秘密，有些人可能说这句话过于武断，怎么可能没有一个清白的？那是你没有真正接触过这类科室，如果真正接触过一次你一定会相信这句话说的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某省某医院擅长心血管治疗的医生一天的回扣费用据内部人士透漏不少于三万，除去医院内部规定的节假日不作手术以外，此医生年收入近千万之巨，妥妥的跑赢A股市场上至少百分之五十的上市公司，而这只是医生的收入，据说科室内的护士长病床明码标价，一个床位三千，一天的收入不少于两万，科室内一个普通护士入职费用高达十五万，即便这样还要打破脑袋托关系走后门才能入围。而这一切的费用最终买单对象依旧还是患者。

除去高昂的灰色费用需要缴纳以外，剩下的就是高昂的正常手术费用，手术过程中不单单是支架要给回扣，其他的医疗耗材也都有回扣的费用掺杂在其中，有人说中国的医生都是合格的企业家，既懂得人情世故，还要懂得平衡关系，上得了手术台，进得了大饭店，斗得过医药代表，玩得过人际关系，拿刀子手不抖，接钱不心慌的全能型人才。我不想说什么大多数都是好的这样的话自欺欺人，在糟糕透顶的环境影响下，劣币驱逐良币就是必然，当腐败成为一个普遍现象的时候，没有人会因为收钱而脸红。有些事情就如同痔疮，长在最难以启齿的地方，但如果你因为羞耻而选择放任自流，必然让你痛彻心扉。国家屡次下大力气医疗改革，但是根深蒂固的潜规则，庞大的利益群体阻碍了进程，在双方不断的拉扯中，患者们成为最不受重视的群体，低效率的医疗改革进程中无时不刻都有患者正在因为昂贵的医疗费用而放弃治疗的希望。

前些天一则新闻让大家欢呼雀跃，　11月5日，国家组织冠脉支架集中带量采购结果在天津开标，产生拟中选产品10个，支架价格从均价1.3万元左右下降至700元左右。预计全国患者将于2021年1月用上国家集采降价后的中选产品。短短的几个字，让看到的人热泪盈眶，主流媒体用大量篇幅报道了这件事情，但我想说的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支架确实是手术中的主材，但是相关的其他耗材也是缺一不可的，比如对高龄冠心病人使用的急救包，进口的一个四万多，便宜的都要两万多，呼吸支援设备，开机一次要几万块，令人咂舌的费用让人听而生畏。介入手术医生的红包费用，以及满天乱飞到处做手术的飞行医生，不但破坏了医疗环境，直接或者间接的增加了治疗费用，另外在治疗过程中需要严格控制非医保内用药，目前看非医保内用药几乎都存在价格虚高的情况，因为非医保内用药不受医疗监管部门重视，只要征得患者同意就可以使用，可是往往是患者是不得不用，不敢不用，病床上一趟，就如同孙猴子，怎么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掌心。

心脑血管病是目前国内发病人群最为庞大的群体，一旦患病将如同幼兽一般面临虎豹财狼的冷血围剿。城市中脑血栓患病入院到出院，十万块钱的治疗费用基本属于中位数，严重患者高达几十万上百万的也不在少数，少数病情较轻的也得几万元。辛辛苦苦几十年，一病回到解放前的现象正在急速剥夺百姓的幸福感，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正在增加我们的焦虑感，我们一方面担心物价房价，一方面担心身体，之所以在面临996，007的时候不敢声张，难道不是被这众多的担心所制约么？

在众多的改革项目中，我个人认为有两项是所有亟需改革的项目中的重中之重，一个是医疗，一个是教育。医疗制度的落后，让医保费用大量流失，高额的治疗费用严重剥夺百姓的幸福感，无异于谋财害命，而教育制度的落后，却是在谋杀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