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巡城使】红浪漫舞厅的人生回响

三千里偶然见过你，
花园里有裙翩舞起，
灯光底抖落了晨曦，
在1980的漠河舞厅，
如果有时间，
你会来看一看我吧，
看大雪如何衰老的，
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如果你看见我的话，
请转过身去再惊讶，
我怕我的眼泪，
我的白发像羞耻的笑话……

这是21年网络爆火的一首歌曲《漠河舞厅》中的一段歌词。我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就体会出这首歌为什么火了的原因，在这段歌词中你细细的咂摸一下会品出点人生的味道来，单论节奏这首歌算不上好听，但如果歌词你体会出味道的话，这首歌就变得好听了不少。当然不管怎么着，你如果没有在东北舞厅有过点经历的话，你是体会不到这歌词中蕴含着的味道来的。

我是一个节奏感特别差的人，在我上学音乐课还有期末考试的年代，这是唯一令我害怕的考试，考试的内容就是唱一首自己拿的出手的歌曲，几句就行，但我每次都是音乐老师无奈的摇头以后在成绩单上写一个60分结束。后来成年以后在我进出舞厅的经历中，我也不过是个看客，要么是看着别人在舞池中翩翩若蛟龙，如飞燕，而我则丝毫感受不到音乐的节奏跟他们舞步之间的一丝一毫联系，直到某一天我顿悟了以后才知道原来音乐的节奏跟舞步之间配合就像是开车时候油门刹车的关系，必须随时配合在一起才能把这车开的稳，开的好。

舞厅在我们这里是先于歌厅存在的，歌厅九零年中期开始流行，但歌舞厅的流行要在十年前的83年84年就有了，那会职工们的业余生活相当的单调，几乎除了上班没有任何活动，于是各单位就有了职工活动中心。职工活动中心标配的是一个歌舞厅，两张乒乓球案子，四张台球桌，然后是棋牌室，那会麻将室还不让弄呢。最开始的时候职工们对跳舞这事接受程度比较低，后来领导们带头跳，而且还找几个老师去教职工们学习如何跳，慢慢的职工群体中间开始流行起来。但甭管是什么舞蹈只要跳上了就不是一个人的事，就得有舞伴，就得有身体接触，拉拉小手，搂搂小腰啥的，于是就有了些明里暗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潜移默化中滋生成长。有了暧昧的关系影响，就有把持不住自己性子的人。于是就有了一些因为跳舞引起来的事情发生。

我那时候年纪还小，不明白这跳舞的妙处在哪里，感觉俩人分分合合的你来我往有点好玩，其他的还想不到，但我父母那个年纪的人对于这些事情他们是看的明明白白的。那会不少夫妻因为跳舞而产生矛盾，家庭不和的事情时有发生。我家有一个老乡就是因为跳舞时候跟一个阿姨产生了感情，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离婚收场。而这种情况在那个时候真有不少。不过现在想一下那会的舞厅跟后来娱乐业发展起来之后的舞厅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工作以后第一次进舞厅是我一个小兄弟带我去的，那年代舞厅还是收费的，女性免费，男性进舞厅还需要花上五块钱买门票才让进。请我的那个小兄弟买了门票带我进去，我跟刘姥姥似的，看着舞厅里面的男男女女，我是不会跳舞的所以只是看热闹，而那些会跳舞的人就在不停的四下张望看邀请哪个舞伴跳下一曲。请我的小兄弟是妥妥的舞林高手，这边给我找好了地方，那边就有女舞伴主动过来邀请下场了。几首曲子下来，我那小兄弟以为我是个心灵脚巧的，看几曲下来就应该学的有皮有毛，结果他想错了，就是把我扔在舞场边上坐半年也是个白丁，我丝毫感受不到这里面的奥妙，小兄弟还叮嘱我看下半身别看上半身，你得看人家那脚是怎么动的，我是没听进去，注意力都在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上半身了，她们的脚法是一点没看明白。

去了几次跳舞没学会，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去舞厅的兴趣，每当坐在舞厅的角落里面看着这些红尘男女们曼妙的身姿，全身心的把自己投入在舞蹈中的时候，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候，虽然我不会跳但这并不影响我喜欢看他们跳。所以每次去了舞厅出来后我都要跟小兄弟约好了下次来的时候叫上我，慢慢的就形成了每次进舞厅他叫我，我掏钱买舞票的潜规则。而且我觉得这样挺好，毕竟我的这舞票只是一张看票，再让我的兄弟掏钱我也不好意思。

在他的心里这五块钱的舞票要值回票价不但要搂着美女跳舞，而且还要产生不可言说的暧昧关系，如果在几曲下来，合作愉快的情况下还可以有后续发展，比如请出去吃顿烧烤，喝几瓶啤酒，然后带回宿舍去谈谈人生跟理想才算得上值回票价。而我的那五块钱看票根本起步到人家这样的好效果，我在舞厅中只看不跳的特征慢慢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有几次有女舞伴过来邀请我跳舞，我被人拉着走进舞池，最终她们验证我确实不会跳舞以后就再没有人邀请我了，不过看还是要看的，这是我的爱好，慢慢的熟悉了以后偶尔还会借我小兄弟的光跟这些舞林高手们一起混顿饭吃，于是我就成了这舞厅中最爱看她们跳舞的忠实观众，他们慢慢也接受了我不会跳舞的事实，虽然他们屡次三番的想要把我教会，让我真正融入他们这个圈子，但最终都败在我面前，铩羽而归。

随着年代的发展，舞厅已经日落西山，初代的舞池王子公主们已经满头白发，失去了灵活的身体，在他们脑海中留下的是自己曾经青春年少但却随风飘逝的青春回忆，而二代舞池中那些花枝招展的姐妹们跟舞厅猎艳年轻人的青春岁月也一样正在慢慢消失的过程中，只不过相比于一代他的记忆更清晰些，值得回忆的事情更多些。无论是一代还是二代舞池中都留下了他们翩翩起舞的故事，都留下了他们对青春的的不舍与留恋，就像歌中唱的那样“如果你看见我的话，请转过身去再惊讶，我怕我的眼泪，我的白发像羞耻的笑话……”

舞厅这种地方天生的自带一种促进男女之间发展感情的属性。带我跳舞的那个小兄弟就是妙中高手，他那会自己在单位有宿舍，每天去舞厅跳舞然后带舞伴回宿舍去谈人生谈理想就是常例，当然常在河边走就得有湿鞋的时候，他因为跳舞时候跟舞伴发展出来不可描述的关系被人家老公在舞厅里面拿大板凳追的飞跑这种事情就与我无缘了，所以说会跳舞可以夜夜做新郎，但是却有被追的飞跑的危险，我这个看客没有做夜夜做新郎的快乐，但也没有被人家老公追得像兔子一样的险境。而这种情况在舞厅里面是常设节目，几乎每隔几天都要有类似情节上演。

有人把这些问题归罪于舞厅，认为只要取缔了舞厅这些事情就消失，但爱跳舞的人说跳舞只是他们乱搞的借口，没有了舞厅的存在他们一样会有别的办法拉近彼此的关系。说的都有道理，但随着发展，舞厅的人倒是越来越少，没有新鲜血液的流入，跳舞的群体一成不变，终于他们再也折腾不动了，舞厅也消停了，打架斗殴的没有了，趁机摸的小手已经有了老年斑，曾经的小腰精变成了水桶般粗细，终究都是失败者，只有岁月一个赢家。